大學的時候,我常在台南海安路散步。那條老街兩側頹圮殘缺的十餘處牆面和畸零角落,被不同創作形式(包含裝置、景觀、繪畫、攝影和建築等)的專業工作者,搭建出新的文化聚落,成了一座充滿游牧性格的街道美術館。
位於和平街口的老照片,像一個巨大的紀念碑,訴說著斑駁的歷史。 作品鑲嵌在紅磚裸露的民房老牆上,那是知名攝影家郭英聲的〈烙印〉。老式的蒸氣熨斗靜靜地躺在鐵軌延伸的山洞前,如同原本行駛在鐵道上的蒸氣列車,在時間的進程中無聲落沒。
線條乾淨、透明古樸的〈烙印〉在我心裡種下深刻的印象,後來我在「又見V-10視覺藝術群」三十年大展的專輯中讀到郭英聲自述:「我很清楚自己是一個神經質的人,多年的過程中,強烈的憂鬱、焦慮不曾停止地不斷不斷侵襲著我,我用創作去救贖我自己,那彷彿,已經變成我生活上的一種態度。」他的作品和他的自剖使我感到疑惑,為什麼躁動衝撞的創作靈魂,卻沖洗顯影出靜謐冷肅的觀看?


他在1984年創作的〈印度〉,揭露了生活中極不顯眼的細節,透過極簡的線條和純粹的形色構成,讓紅磚、白米、綠葉來詮釋他心目中的印度。他捕捉光影移動的瞬間,「我所在意的不是光線的濃烈、飽滿度,而是光線與空間的關係。我不會刻意去追求我要紀錄下來的畫面的美麗,我可能只是紆解當下看到景色的一種情緒。」

郭英聲為我們挪開了平時最易忽略的平凡之美,「無論外在的景觀、生活的形態如何發生變化,它底下最深沉的生活本質與恆久的人性卻永不會改變。我所要拍攝的,就是這些萬變中的不變。」
擷取自 樂多 roodo新文創 magz線上誌 http://magz.roodo.com/article/1019